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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 章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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臉蛋有些癢。她舉著紙鳶,在哥哥的肩上笑得很開心。

玩了很久,元嵩已經累到不行。不過看元淳笑得開心,他心裏就高興。

元淳瞧見他氣喘籲籲的模樣,要他放自己下來。下地時,她伸出自己的小手,對著哥哥的臉一頓擦。時不時吹著涼氣。

他摸摸她的頭,坐在陰涼地歇了很久。待歇過來,往日裏元淳喝的湯藥被端到元嵩手裏,元嵩只是將它放在桌上,左手拿著勺子耐心地將藥湯攪涼些。

待藥涼些,元淳聽見哥哥在叫自己吃藥。她松開抓著追月的手,跑上前去看元嵩。

“淳兒,喝藥了。”

他舀了一勺遞到元淳嘴邊,她許是不知道藥是苦的,將勺子裏的湯藥喝下去。只是喝了一口才知道這東西不好喝,於是眼睛裏便多了些水光:“我不喝……不喝!”

元嵩的手裏不知什麽時候多了一顆橘子糖,好生哄著她要人相信糖是甜的。甜甜的味道在唇齒間彌漫開,橘子味兒漸漸讓元淳忘記方才的苦。就這樣,元嵩連哄帶騙地才讓妹妹將藥喝幹凈。後來喝藥時的元淳,就像是個英勇就義的壯士,要多可愛有多可愛,只是雲水臺裏的笑容越來越少了。

〈幸運的人一生都在被童年治愈,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〉

第 2 章

也不知過了多久,元淳才敢和哥哥一起玩。她去捉他的袖子,發現哥哥是獨臂,為此傷心了好長一段時間。小嘴裏總是模糊不清的說疼,還把自己的酸梅湯當成藥,要哥哥喝:“哥哥痛,藥,不苦的!”

元嵩只能苦澀笑笑,端起碗就喝了。然而每次來雲水臺都會被妹妹灌下一碗酸梅湯,如果不喝元淳根本不會跟他玩,對此他除了無奈也心痛。

照追月的話來說,元淳瘋了是好事。

“燕洵”這個名字再也沒機會走進她的心裏。

四四方方的宮墻將雲水臺圍的很好,仿佛將那處小小的殿宇與這世上的所有權謀、算計都隔絕幹凈。

如今魏國與燕北的戰事吃緊,昏庸無能的皇帝連獨臂的兒子也派去了。

元淳的腦子糊塗,一直追著追月說“要”,卻說不出自己要什麽。追月拿了新曬的橘子皮,她搖頭;她拿兔尾,她接過後還是搖頭。最後追月拿出紙鳶,元淳把頭壓得更低了。

她是想元嵩了。

那燕北的王殺紅了眼睛,根本不會想起往日在長安他與元嵩等人的情分。元徹死時,燕北的人在他身上搜到一封信,以為是軍中密報便拿去給燕洵看。

是一封普通的家書,寫給妻兒的,沒什麽特別。

烽火連三月,家書抵萬金。

他不愛詩書,卻對這句詩記憶深刻。因為做了質子,他沒收到過幾封家書,以後也再不會有機會收到。元徹的這封家書,只會引起燕洵的憤恨。

長安,這個名字很好聽。

一個名字能給一座城的帶來安寧,很荒誕。

那時是秋天,魏軍守不住了。

“滿目瘡痍”對於長安來說是再合適不過的形容。

燕洵是當著長安人的面,親手斬下魏帝頭顱的。

瞳孔裏散著,千年寒冰周圍的水霧。

元淳手上綁著草繩,跪坐在處斬臺下吮手指,她什麽事都不懂,呆呆地看著不斷向燕洵求饒的父親。魏帝頭落之時,追月正死死的捂住元淳的雙眼。

元淳沒有見到血腥,她的婢女小荷將她護得很好。後來她和追月與元淳被關在雲水臺中,燕洵來時,她磕了一個又一個響頭,懇求他放過自己的公主。

九幽臺上鮮血未凝,秀麗山上白骨未腐。因為元淳的關系,小荷曾經也為他這個質子做了很多,只是現下在處斬臺上身首異處的魏國皇帝,太昏庸,昏庸到屠了他全家。就因為那句“魏帝將亡,燕主天下”。

不過,他真的將這句話變成了現實。

挺好笑的,想起來。

身邊的一個副將私自揣度他的意思,又想起與魏國的血海深仇,作勢就要沖進雲水臺。可憐的小荷為自己的公主擋了最後一下。

仇恨讓他變得越來越冷漠,所以燕洵並不想理她。他淡淡的看著腳邊的女屍,沒有怪罪自己的部下,只是讓他們去別處搜宮,將魏國餘孽揪出來等候他的處置。

他留下仲羽,跨過地上的女屍,推開雲水臺的大門,看見了正在和追月放紙鳶的元淳。雲水臺的天空是蔚藍色的,陽光照在身上很溫暖,院子裏有熟悉的橘子香。這裏很美好,像是長安城裏唯一幹凈的地方。

雲水臺裏除了她二人,剩下的人死的死,跑的跑。追月看見他們,連忙將元淳拉至身後護著。她怯生生的攥著線躲在追月身後,根本無心再管天上飛的紙鳶。她想起哥哥教她的溫柔,不敢再亂發脾氣,只害怕的叫著“哥哥”。

“殿下……”

紙鳶漸漸從天上落下來,落在燕洵的皂角靴旁邊。

可憐兮兮。

他瞧見姑娘頭上裹著紗布,心裏估摸著她傷了腦子,撿起地上的紙鳶一步步走向元淳。燕洵一雙眼睛裏沒什麽別的波動,直到看見她掛在腰間的兔尾,想起大婚,她攥著他衣角的樣子,臟兮兮的臉哭的梨花帶雨,眼裏才有活動。

不多,呆傻的女孩子根本看不出來。

能讓她看見的,只是他身上的戎裝。看見之後也不知想起什麽,拉著追月退的更厲害了。

身後的仲羽想起那日楚喬護送元淳他們回來後的神情,眉頭皺得很深。

沒有接,元淳認不出眼前的人是她心心念念想嫁的駙馬。燕洵也沒說話,只是放下紙鳶走出雲水臺。踏出門檻的那一刻,他吩咐仲羽燕北將士不許來此處破了安寧。可憐的小公主並不知道,在這世上已經沒有一個親人可以陪伴她。

所有魏人中,他只留下了元嵩,且將其發配邊地。一個獨臂的人,興不起風浪。妹妹還在他手裏,元嵩不可能自殺。燕洵站在龍椅前楞神兒,他嫌臟,要侍從將龍椅換掉。

月光很柔,照在院子中的樣子仿佛讓人想不起白日裏的殺戮。他穿著原先的衣服走進雲水臺。室內的燭火還亮著,窗子邊上立著那個儀態不莊的姑娘。鷹眼看清了她手上的東西,是橘子皮。

燕北草原廣袤無垠,牛羊遍地,馬群馳騁,那裏沒機會可以見到橘子樹。他的家門前有第一棵橘子樹的時候是在認識她之後,只是那裏的氣候不適宜,沒過多久就枯死了。當時年紀還小,身為質子沒人願意與他說話玩耍。他最愛吃的就是橘子,連帶著喜歡用橘子皮泡水。元淳當時還是個半人高的孩子,見他喜歡橘子,就成天在袖中藏兩三個橘子帶去他的軒館。她那時說了謊,要他相信這世上只有她有橘子。

現在想來,她只是為了多找機會去看他而已。

都說是現在想來,那些事都發生在過去,想起來也不算有意義。

那個姑娘自己也不知為誰而曬,像是長年累月養下來的習慣。她曬的認真,沒心思註意來人,擺好後就進屋了。

橘子皮擺的歪歪扭扭,燕洵慢慢撿了一塊湊到鼻前嗅了嗅,很清甜。

近來長安易主,事無巨細都落在追月身上,加上太醫院的太醫走的走,散的散,她只能將剩下的藥每次少煮一些,再反反覆覆的煮,能撐一天是一天。

踏出房門時,追月看見了燕洵,嚇得她趕緊將門鎖好,十分警惕地看著眼前聞橘子皮的男人。燕洵看見她手裏的一小包藥,藥紙舊舊的不成樣子,上面還有藥材上帶下來的褐色液體。

他隨口問了句元淳得了什麽病。

追月說她瘋傻了,撞傷了腦袋忘了所有事。她說著說著像是覺得自己占了上風,甚至還說“就算是皇帝,元淳的心裏也不會有他”一類讓人聽了不痛不癢的話。

國恨家仇縱橫其間,他可以泯滅自己的人性,可以為了死去的親人對魏人痛下殺手,同樣,也可以利用這世上除了親人外唯一一個真心愛他的公主。他從來不會因為手上沾著罪惡而蹙眉,因為魏國人手上的罪惡比他多太多,就算要懺悔也輪不到他。九幽臺事件後他習慣過著惡人的生活,也習慣了冷心冷情。燕洵放下了橘子皮,看了眼窗紙上的影子:“將藥渣子送給仲羽,明日會有人送藥來。”

他心裏不知是什麽感覺,像是痛,也像是愧怍。

這種感覺,沒有什麽用。

洵為“恂”,誠然。淳通“純”,純粹。

跟他們的名字一樣沒用。

在他身上看不見光,他也不像是在商量,因為他們都知道,元淳現在需要換上新鮮的藥材,這些東西對她的瘋病根本沒什麽效果。所以他與她都知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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